端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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蓮芷姑姑等人在為太後守靈，留下的只有幾個收拾打掃的宮女，皆不太熟悉，莫渝叫不出她們的名字。
如今再來這清思殿，她和李懷璟各懷心思，便都悶不做聲，只管進了內殿，想再找找有沒有什麽遺留下的東西可提供線索。
雖然禮佛的人不在了，但殿內仍殘留著淡淡的檀香焚燒過後的香味，如同一聲嘆惋，悠久綿長。
殿內留著幾個宮女整理太後的私人物品。
莫渝走了一圈，擡頭向李懷璟看去，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：“之前都是淑妃負責收拾這些的吧？”
因不方便說話，李懷璟揮手便將宮女們都遣出去了：“你接著說。”
莫渝就覺得他的身份在這種時候格外好用：“都過去這麽多天了，若真有什麽能當做罪證的東西，可能也早就被清理掉了吧。”
言語間，她已然將周淑妃當作毒害太後的犯人了。
“就這麽篤定是她？”在找到確切的證據前，李懷璟似乎仍沒有將周淑妃列為懷疑對象的打算。
莫渝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，委屈道：“我發現，你的疑心病好像就只針對我？”
到底還是跟他多年的周淑妃最得信任，不管做出什麽事來，李懷璟都不會懷疑到她的頭上去。
不過她這話也不全對，畢竟李懷璟在很早以前就數度以立儲之事試探過周淑妃。
李懷璟被莫渝問得啞口無言，怔怔地站了片刻，卻突然抓住她的手，按在自己胸口。
體溫隔著布料傳來，莫渝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，不自覺地紅了臉，猛地抽回手，磕磕絆絆地說道：“你……我，我知道你的心意了。”
其實李懷璟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懷疑她的話，是她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，一聽到他提及周淑妃就情緒激動。
但懷疑周淑妃給太後下毒這事，是她先起的頭。
明明昨晚喝醉了酒的人是狗皇帝，怎麽現在反而是她的腦子會這麽亂？
李懷璟微微笑了笑，環顧四周，見屋內陳設沒太大變化，不少東西都還留著。
那口朱漆描金的樟木箱也還在，不過那些衣服和信件之前就被他給拿走了。
其他的大多是些禮佛所用的東西，李懷璟在太後壽辰那天送的那尊金身佛像亦在其中。供在佛像前的幾部經書，如今說是要送去永安寺，讓那兒的僧人受持讀誦。
“換個思路，只需要找出有什麽東西不見了，或許就能知道問題所在。”李懷璟想到個辦法，“柒柒，你快幫朕瞧瞧。”
莫渝眼睛一亮，也不鬧別扭了，細細查看了下殿內陳設，與記憶中的做著對比，半晌後走到外頭喚了名宮女過來，問道：“太後娘娘之前常用的那種蘇合香呢？”
那宮女並非近身侍奉太後的，不清楚她說的蘇合香是什麽，只應道：“回昭容娘娘，淑妃娘娘前日命人將那些供佛用的香藥都拿去靈前供奉了。”
“這樣啊。”莫渝笑了笑，又朝她擺擺手，“你去忙吧。”
李懷璟在殿內聽到莫渝的問話，待她若有所思地走回來後，問道：“怎麽，是那香有問題？”
“或許。”莫渝有些猶豫，“以前聽太後說過，最初使用的檀香和後來換用的蘇合香，都是淑妃送來的，現在又恰巧沒有了。不過，少了的東西不止這些香，也可能是淑妃覺得這些香同樣適合供奉在太後靈前。”
李懷璟拉著她問道：“你之前就常來這裏，肯定也聞過不少那蘇合香，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？”
大概是中過張語知給他下的合歡香的緣故，李懷璟現在一聽到這些香藥之類的就容易緊張。
“沒有啊。”莫渝搖了搖頭，“這清思殿裏的人不少，淑妃也來過這麽多次，若是這蘇合香有毒，旁人早就中招了，怎麽偏就太後出了事？”
“或許，是兩種藥混合在一起後才會產生毒性。”李懷璟出生在宮中，對這類事有所耳聞。
“那另一樣會是什麽？”莫渝問他。
李懷璟沈吟道：“若是要針對太後，應該是什麽貼身之物吧。”
莫渝想了想，遲疑道：“會不會是……那串佛珠？”
太後很喜歡周淑妃送的那串小葉紫檀佛珠，莫渝之後那幾天每次去拜見太後，都能看見她腕上戴著那串佛珠。
而且在壽宴過後沒幾天，太後就病倒了，蘇合香和佛珠又都是周淑妃送給她的，莫渝難免會將這兩樣東西關聯到一起去。
“也不是不可能……糟了！”李懷璟忽地想到一事，低呼出聲，隨後又嘆道，“罷了，已經來不及了。”
“怎麽？”莫渝奇道。
李懷璟道：“昨日剛過頭七，那串佛珠是她的隨身之物，已和那幾套平日常穿的衣服一同燒了。”
“那豈不是永遠都沒辦法知道真相了？”莫渝有些懊惱。
“就算知道了，不也沒辦法現在就降罪於她嗎？”李懷璟就是因此才顯得不那麽懷疑周淑妃，以至於讓莫渝數次產生誤會。
就算知道是淑妃所為又如何？還不是得留著她到所謂的大結局。
腦海中忽地靈光一現，李懷璟總算想明白那晚看見莫渝發間插著的步搖，心裏產生的那種異樣感是怎麽回事了。
周淑妃平日裏總戴著那支七尾鳳凰金步搖，是她嫁入王府時太後賞賜的，也是她被太後籠絡，在李懷璟身邊作為太後耳目的憑證。
但就是在太後病倒以後，李懷璟未再見周淑妃戴過那支金步搖，只怕是出過什麽變故。
“柒柒，你往後多少防著點淑妃。”他考慮過後再次叮囑莫渝。
莫渝點了點頭，但還是說道：“她應該是不會傷害我的，放心吧。”
原主是得周淑妃才相助才能假死逃離皇宮的，由此幾乎可以確定周淑妃不會害她。
所以就算周淑妃之前有幾次對她話語間夾槍帶棒的，也是李懷璟偏寵的緣故，沒造成什麽實際傷害，莫渝就沒當回事。
事實上，她對周淑妃的信任比李懷璟更甚。
“就還是那話，若有人欺負你，就和朕說。”李懷璟聽莫渝如此說，只能先替她留意著。
莫渝勾起唇角：“這宮裏除了皇上，還有誰敢欺負妾身啊？”
除去有限的猜測外，線索全都斷了，兩人放棄繼續追查，攜手往禦花園走去散心。
年後尚未還暖，太液池畔的風尚帶著濕冷的寒意，莫渝裹緊了披著的鬥篷，側過頭去看著走在身旁的李懷璟：“三郎還沒為昨晚的事給妾身道歉呢。”
“道歉，什麽道歉？”李懷璟揣著明白裝糊塗。
“就是你喝醉酒，害我肩膀被撞出淤青了，到現在還疼呢。”莫渝指控道，“莫非想要抵賴？”
“柒柒想要朕怎麽道歉？”李懷璟不懷好意地摟過她問道，“是希望朕像之前那樣，身體力行、深入淺出地向你道歉嗎？”
“欸？”莫渝反應過來，推開他後退出三步遠，“不用了！”
她連打人的心都有了，但後頭還有宮女和內侍們跟著，捏著拳頭咬牙低斥一聲：“昏君！”
李懷璟看著她笑了起來。
“其實朕知道，朕對母妃念念不忘，是因為絕無可能再與她相見，不過是在回憶中編造出往事自欺欺人罷了。”
旋風忽起，吹得湖畔樹梢晃動不休。
他轉身望向那片廣袤無垠的太液池：“柒柒，朕想吃杏仁酥了。”
待到停靈滿七七四十九日，裝著太後遺體的金絲楠木棺槨由送葬隊伍擡著，奉移至京城以東的皇陵，與先帝合葬。
莫渝知道，這定是經過李懷璟授意才會如此安排。
這三位故人之間的是非恩怨就此泯然。
不過太後駕薨這麽大的事，系統卻一點任務進度都沒給加，讓莫渝直呼可惜。
而蓮芷姑姑在太後被奉入梓宮時，竟選擇觸柱自盡，忠心至此，令人無不嘆惋。
喪葬事畢，一切恢覆如初，李懷璟借這事討了個巧，說是他要守孝，三年內不再納妃，倒省得那些大臣再動將女兒們塞進後宮的心思。
卻說到了三月初，桃夭園的內侍在為那數十株桃花樹松土時，從樹下挖出了一只酒壇，不留神將壇口封泥給弄破了，湊近後就聞見那酒壇中傳出一股奇怪的味道。
幾個看管園子、伺候花木的內侍與宮女既害怕是酒放壞了，又覺得好奇，便壯著膽子慫恿那人將封蓋揭開看看。
結果剛揭開，有位伸著脖子往裏看的宮女就被嚇得慘叫出聲，離酒壇最近的那名內侍更是跌坐在地。
眾人來不及去扶他，紛紛往後退避。
酒壇內有一團黑色的物體沈在暗紅色的酒水中，散發出難聞的腐臭味。
有個膽大的內侍去折了根桃花樹的枝條，捏著鼻子伸進酒水裏攪動了兩下。
那團黑色的物體被攪得翻了個面，勉強能辨認出來是什麽。
是只黑貓。
桃夭園這邊的內侍宮女只知道宮裏養了只黑貓，但不清楚究竟是誰養著的。
倒是有人瞧見過張才人身邊的宮女青萍曾抱著一只黑貓路過桃夭園，與眾人說了，便當作是張才人養著的貓了。
桃夭園的管事太監見這往酒壇裏泡了只死貓，邪門得很，便叫人將酒都倒掉，把黑貓也給埋了。
他怕受牽連，叫人不要聲張，又偷偷去找張才人將此事告知，得了筆數額可觀的封口費。
直到半個多月後，這管事太監在賭錢吃酒時說漏了嘴，被好事者將此事告到了皇上跟前。
管事太監拿了不少銀兩，倒還守信，咬死未說是誰在樹底下埋的酒壇，最後得了個監管不力的罪名，被發配去了別處。
李懷璟在猶豫後還是將這事告訴給了莫渝，說是墨丸找到了，但已經死了，又將它是如何被發現的經過說了。
莫渝想起那天她在去拜見太後的路上見過張語知，懊惱道：“是張語知，她在墨丸跑丟的那天路過桃夭園，裙擺沾了泥，我那時還問過。如果那時候我有察覺到不對，多追問幾句，墨丸是不是就不會死？”
她不敢讓人再將那只黑貓的屍體挖出來做確認。
“若是嫉恨我，只管沖著我來，為什麽連一只貓都不肯放過？”莫渝既難過又氣憤，“她當真如此惡毒？”
李懷璟知道她一向喜歡墨丸，開口道：“朕去替你向她討個公道。”
莫渝回過神，拒絕了他的好意：“不行，你不能去，不然之前的安排都白費了……”
話至一半，她卻嗚咽著說不下去。
不過短短數月，田美人死了，太後死了，墨丸也死了。
就像李懷璟說的那樣，知道是誰做的又能如何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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蓮芷姑姑等人在為太後守靈，留下的只有幾個收拾打掃的宮女，皆不太熟悉，莫渝叫不出她們的名字。
如今再來這清思殿，她和李懷璟各懷心思，便都悶不做聲，只管進了內殿，想再找找有沒有什麽遺留下的東西可提供線索。
雖然禮佛的人不在了，但殿內仍殘留著淡淡的檀香焚燒過後的香味，如同一聲嘆惋，悠久綿長。
殿內留著幾個宮女整理太後的私人物品。
莫渝走了一圈，擡頭向李懷璟看去，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：“之前都是淑妃負責收拾這些的吧？”
因不方便說話，李懷璟揮手便將宮女們都遣出去了：“你接著說。”
莫渝就覺得他的身份在這種時候格外好用：“都過去這麽多天了，若真有什麽能當做罪證的東西，可能也早就被清理掉了吧。”
言語間，她已然將周淑妃當作毒害太後的犯人了。
“就這麽篤定是她？”在找到確切的證據前，李懷璟似乎仍沒有將周淑妃列為懷疑對象的打算。
莫渝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，委屈道：“我發現，你的疑心病好像就只針對我？”
到底還是跟他多年的周淑妃最得信任，不管做出什麽事來，李懷璟都不會懷疑到她的頭上去。
不過她這話也不全對，畢竟李懷璟在很早以前就數度以立儲之事試探過周淑妃。
李懷璟被莫渝問得啞口無言，怔怔地站了片刻，卻突然抓住她的手，按在自己胸口。
體溫隔著布料傳來，莫渝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，不自覺地紅了臉，猛地抽回手，磕磕絆絆地說道：“你……我，我知道你的心意了。”
其實李懷璟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懷疑她的話，是她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，一聽到他提及周淑妃就情緒激動。
但懷疑周淑妃給太後下毒這事，是她先起的頭。
明明昨晚喝醉了酒的人是狗皇帝，怎麽現在反而是她的腦子會這麽亂？
李懷璟微微笑了笑，環顧四周，見屋內陳設沒太大變化，不少東西都還留著。
那口朱漆描金的樟木箱也還在，不過那些衣服和信件之前就被他給拿走了。
其他的大多是些禮佛所用的東西，李懷璟在太後壽辰那天送的那尊金身佛像亦在其中。供在佛像前的幾部經書，如今說是要送去永安寺，讓那兒的僧人受持讀誦。
“換個思路，只需要找出有什麽東西不見了，或許就能知道問題所在。”李懷璟想到個辦法，“柒柒，你快幫朕瞧瞧。”
莫渝眼睛一亮，也不鬧別扭了，細細查看了下殿內陳設，與記憶中的做著對比，半晌後走到外頭喚了名宮女過來，問道：“太後娘娘之前常用的那種蘇合香呢？”
那宮女並非近身侍奉太後的，不清楚她說的蘇合香是什麽，只應道：“回昭容娘娘，淑妃娘娘前日命人將那些供佛用的香藥都拿去靈前供奉了。”
“這樣啊。”莫渝笑了笑，又朝她擺擺手，“你去忙吧。”
李懷璟在殿內聽到莫渝的問話，待她若有所思地走回來後，問道：“怎麽，是那香有問題？”
“或許。”莫渝有些猶豫，“以前聽太後說過，最初使用的檀香和後來換用的蘇合香，都是淑妃送來的，現在又恰巧沒有了。不過，少了的東西不止這些香，也可能是淑妃覺得這些香同樣適合供奉在太後靈前。”
李懷璟拉著她問道：“你之前就常來這裏，肯定也聞過不少那蘇合香，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？”
大概是中過張語知給他下的合歡香的緣故，李懷璟現在一聽到這些香藥之類的就容易緊張。
“沒有啊。”莫渝搖了搖頭，“這清思殿裏的人不少，淑妃也來過這麽多次，若是這蘇合香有毒，旁人早就中招了，怎麽偏就太後出了事？”
“或許，是兩種藥混合在一起後才會產生毒性。”李懷璟出生在宮中，對這類事有所耳聞。
“那另一樣會是什麽？”莫渝問他。
李懷璟沈吟道：“若是要針對太後，應該是什麽貼身之物吧。”
莫渝想了想，遲疑道：“會不會是……那串佛珠？”
太後很喜歡周淑妃送的那串小葉紫檀佛珠，莫渝之後那幾天每次去拜見太後，都能看見她腕上戴著那串佛珠。
而且在壽宴過後沒幾天，太後就病倒了，蘇合香和佛珠又都是周淑妃送給她的，莫渝難免會將這兩樣東西關聯到一起去。
“也不是不可能……糟了！”李懷璟忽地想到一事，低呼出聲，隨後又嘆道，“罷了，已經來不及了。”
“怎麽？”莫渝奇道。
李懷璟道：“昨日剛過頭七，那串佛珠是她的隨身之物，已和那幾套平日常穿的衣服一同燒了。”
“那豈不是永遠都沒辦法知道真相了？”莫渝有些懊惱。
“就算知道了，不也沒辦法現在就降罪於她嗎？”李懷璟就是因此才顯得不那麽懷疑周淑妃，以至於讓莫渝數次產生誤會。
就算知道是淑妃所為又如何？還不是得留著她到所謂的大結局。
腦海中忽地靈光一現，李懷璟總算想明白那晚看見莫渝發間插著的步搖，心裏產生的那種異樣感是怎麽回事了。
周淑妃平日裏總戴著那支七尾鳳凰金步搖，是她嫁入王府時太後賞賜的，也是她被太後籠絡，在李懷璟身邊作為太後耳目的憑證。
但就是在太後病倒以後，李懷璟未再見周淑妃戴過那支金步搖，只怕是出過什麽變故。
“柒柒，你往後多少防著點淑妃。”他考慮過後再次叮囑莫渝。
莫渝點了點頭，但還是說道：“她應該是不會傷害我的，放心吧。”
原主是得周淑妃才相助才能假死逃離皇宮的，由此幾乎可以確定周淑妃不會害她。
所以就算周淑妃之前有幾次對她話語間夾槍帶棒的，也是李懷璟偏寵的緣故，沒造成什麽實際傷害，莫渝就沒當回事。
事實上，她對周淑妃的信任比李懷璟更甚。
“就還是那話，若有人欺負你，就和朕說。”李懷璟聽莫渝如此說，只能先替她留意著。
莫渝勾起唇角：“這宮裏除了皇上，還有誰敢欺負妾身啊？”
除去有限的猜測外，線索全都斷了，兩人放棄繼續追查，攜手往禦花園走去散心。
年後尚未還暖，太液池畔的風尚帶著濕冷的寒意，莫渝裹緊了披著的鬥篷，側過頭去看著走在身旁的李懷璟：“三郎還沒為昨晚的事給妾身道歉呢。”
“道歉，什麽道歉？”李懷璟揣著明白裝糊塗。
“就是你喝醉酒，害我肩膀被撞出淤青了，到現在還疼呢。”莫渝指控道，“莫非想要抵賴？”
“柒柒想要朕怎麽道歉？”李懷璟不懷好意地摟過她問道，“是希望朕像之前那樣，身體力行、深入淺出地向你道歉嗎？”
“欸？”莫渝反應過來，推開他後退出三步遠，“不用了！”
她連打人的心都有了，但後頭還有宮女和內侍們跟著，捏著拳頭咬牙低斥一聲：“昏君！”
李懷璟看著她笑了起來。
“其實朕知道，朕對母妃念念不忘，是因為絕無可能再與她相見，不過是在回憶中編造出往事自欺欺人罷了。”
旋風忽起，吹得湖畔樹梢晃動不休。
他轉身望向那片廣袤無垠的太液池：“柒柒，朕想吃杏仁酥了。”
待到停靈滿七七四十九日，裝著太後遺體的金絲楠木棺槨由送葬隊伍擡著，奉移至京城以東的皇陵，與先帝合葬。
莫渝知道，這定是經過李懷璟授意才會如此安排。
這三位故人之間的是非恩怨就此泯然。
不過太後駕薨這麽大的事，系統卻一點任務進度都沒給加，讓莫渝直呼可惜。
而蓮芷姑姑在太後被奉入梓宮時，竟選擇觸柱自盡，忠心至此，令人無不嘆惋。
喪葬事畢，一切恢覆如初，李懷璟借這事討了個巧，說是他要守孝，三年內不再納妃，倒省得那些大臣再動將女兒們塞進後宮的心思。
卻說到了三月初，桃夭園的內侍在為那數十株桃花樹松土時，從樹下挖出了一只酒壇，不留神將壇口封泥給弄破了，湊近後就聞見那酒壇中傳出一股奇怪的味道。
幾個看管園子、伺候花木的內侍與宮女既害怕是酒放壞了，又覺得好奇，便壯著膽子慫恿那人將封蓋揭開看看。
結果剛揭開，有位伸著脖子往裏看的宮女就被嚇得慘叫出聲，離酒壇最近的那名內侍更是跌坐在地。
眾人來不及去扶他，紛紛往後退避。
酒壇內有一團黑色的物體沈在暗紅色的酒水中，散發出難聞的腐臭味。
有個膽大的內侍去折了根桃花樹的枝條，捏著鼻子伸進酒水裏攪動了兩下。
那團黑色的物體被攪得翻了個面，勉強能辨認出來是什麽。
是只黑貓。
桃夭園這邊的內侍宮女只知道宮裏養了只黑貓，但不清楚究竟是誰養著的。
倒是有人瞧見過張才人身邊的宮女青萍曾抱著一只黑貓路過桃夭園，與眾人說了，便當作是張才人養著的貓了。
桃夭園的管事太監見這往酒壇裏泡了只死貓，邪門得很，便叫人將酒都倒掉，把黑貓也給埋了。
他怕受牽連，叫人不要聲張，又偷偷去找張才人將此事告知，得了筆數額可觀的封口費。
直到半個多月後，這管事太監在賭錢吃酒時說漏了嘴，被好事者將此事告到了皇上跟前。
管事太監拿了不少銀兩，倒還守信，咬死未說是誰在樹底下埋的酒壇，最後得了個監管不力的罪名，被發配去了別處。
李懷璟在猶豫後還是將這事告訴給了莫渝，說是墨丸找到了，但已經死了，又將它是如何被發現的經過說了。
莫渝想起那天她在去拜見太後的路上見過張語知，懊惱道：“是張語知，她在墨丸跑丟的那天路過桃夭園，裙擺沾了泥，我那時還問過。如果那時候我有察覺到不對，多追問幾句，墨丸是不是就不會死？”
她不敢讓人再將那只黑貓的屍體挖出來做確認。
“若是嫉恨我，只管沖著我來，為什麽連一只貓都不肯放過？”莫渝既難過又氣憤，“她當真如此惡毒？”
李懷璟知道她一向喜歡墨丸，開口道：“朕去替你向她討個公道。”
莫渝回過神，拒絕了他的好意：“不行，你不能去，不然之前的安排都白費了……”
話至一半，她卻嗚咽著說不下去。
不過短短數月，田美人死了，太後死了，墨丸也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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